来源：商业人物

作者：任尚坤

壹

百*近期有两条新闻，一是所谓“二号人物”沈抖被调岗；二是发布了面向智能电动车市场的首款无人驾驶概念车。发布会上没有人。百*说“自己造的不是车，是汽车机器人”。

没有激起一些涟漪。外界多少有点冷淡。百*发展人工智能业务，也差不多快十年时间。但这次出炉的概念车，除了炫酷的造型，以及有点玄幻的技术指标外，暂时还乏善可陈。

给的时间是2023年量产上市。至于是否真能量产上市，同时还能盈利赚钱，那就是个靠市场和时间来检验的问题了。

同样在接受检验的，还有被李**称作“能打胜仗”的沈抖。

百*的高管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。

沈抖接替的向海龙离职时，李**送给老部下的告别词是，“作为领军人物，说‘我们尽力了’没有用，要确保在必须赢的战场上取得胜利。”不那么愉快。

沈抖在陆奇任上被一手提拔，负责百*的搜索跟信息流业务。从数据上说，沈抖的确算打了个胜仗。但这也只是从内部来讲，就像自己拿着张成绩单，小板凳向上挪了一点，而外面风云激荡，百*还是没能挡住头条、抖音、快手等攻城略地。

相比方可成写《搜索引擎已死》的2019年，百*在搜索体验上的进展仍难说有多大。“百*一下”找到你想找的，其效率是否能如李**强调的“让人便捷的找到信息”，依然是个问题。那年，百*也有件值得庆祝的事，继微信、支付宝后，百*重金砸下了央视春晚。

百*扛住了春晚的巨大流量，再次彰显了早已闻名业内的技术公司的底色。只是似乎雷声大、雨点小，“百*全家桶”让用户装起来多少有点繁琐。

不多久后的一季报显示，百*亏损3.27亿元，取得上市以来的首次亏损。

中心化的搜索引擎，是PC时代的信息入口，代表着用户的主动需求。当从“人找信息”过渡到“信息找人”，百*的搜索框越来越有点场景错配。财报显示，百*的广告营收已几近停止增长。

在百*，取得李**的信任并非易事。李**曾说，“希望找一个人接替我，担任百*集团CEO。”回港上市前夕，李**称，接班人机会均等，并不会从2号到10号那样去排序。

如今，擅长信息流的沈抖被调往主政智能云。这是百*在搜索遇阻后，人工智能之外想要开辟的第二线路。难说沈抖升降，他还在“磕项目”的路上。

2021年，百*智能云营收151亿元，同比增64%。

横向对比一下，百*就多少有了点落差，据Canalys发布的2021年中国云计算市场报告，阿里云市场占比37%，华为云18%，腾讯云16%，百*智能云9%。

在这之前，原百*云总经理尹世明、副总经理张志琦已先后离职。

据36氪报道，尹世明主张优先扩张份额，即使亏损也要做，但集团层面厌恶亏损，尤其在2019年百*出现首次单季亏损后，百*的容忍度更低了。

沈抖技术出身，销售经验相对缺乏。他所掌握的面向移动生态的管理销售体系的经验，是否能移植到强To B需求的云计算市场，还是个未知数。

而他面前，有阿里、腾讯，和“政企黄埔”华为，还有李**期待的“胜仗”。

贰

在李**帐下，爱将寥寥。

百*官网上，高决策机构除了李**本人，还有CFO罗戎、CSO余正钧、CTO王海峰、人力资源负责人崔珊珊、数据隐私委员会主席梁志祥、移动生态负责人沈抖、智能驾驶负责人李震宇等七人，其中能在业务线攻城拔寨的也只剩下沈抖和李震宇了。

李**在等待年轻人成长，及外援空降。

高处不胜寒。李**也曾说，他希望有一个可以跟他拍桌子的人。

可这样的人在哪儿呢？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？

或许也出现过。直到2018年，在参加一档电视节目时，李**仍提到了王湛生。这距离王湛生意外离世已经十年了。2004年，王湛生加入百*任职CFO，次年百*上市。王湛生给百*搭建了一套成熟的财务与信披体系，还兼管了行政、人力、法务等部门。李**称王湛生去世是他创业后遇到的大打击。王湛生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。

另外有个疑问是，“表扬”在李**心里是怎样一个存在？

2018年，陆奇离任。李**重新走上前台。继《腾讯没有梦想》后，科技观察者潘乱又写了一篇《百*没有文化》，同样在小范围流传。在那之前两年，李**收获了无数骂声。

IT记者刘韧重新发布了他写于2006年的文章，内文称，“李**喜欢表扬，受用表扬，自从有了作文课，老师就拿他的作文在班上当范文读，‘如果有一次没读，我就觉得很郁闷’。”

李**是山西人。中考时，他是全校第二。他的目标很明确，要考上当地好的阳泉一中。高中文理分科，原本想去学文科的李**终选择了理科，原因是那些和他争的同学都选择了理科。

大学阶段，他是个话不多的人。他本来预想图书馆专业能文理科结合。不过事与愿违。他开始去旁听计算机的课，再然后出国读研。博士毕业前，他放弃拿**直接进了华尔街。高薪稳定。1999年底，李**想回国创业。家人反对。

但事后证明，李**的目标和方向都走对了。

叁

从读书时，李**就开始研究信息检索和搜索引擎，他在国外几年的工作，包括创立百*均与此相关。要说李**是搜索引擎领域的***专家并不为过。

意识深处，李**遇到的挑战有“血友病吧”和“魏则西事件”。彼时关于百*的声讨遍布全网。百*核心盈利来源“竞价排名”的问题被摆到桌面上。

2016年，李**说，“百*任何的好与不好，归功和归罪都应该是我。”他罕见地接受了《财经》杂志专访，他称对自己过去很多年的理念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点点怀疑。他自信高层多数人的想法跟他一致。他觉得新人可能会有误解，“KPI是不能跟价值观有冲突的”。

关于搜索机制本身，李**并未有所动摇。他对搜索的坚持始终如一。

移动互联网转型，百*做了一系列尝试，易平台、框计算、移动搜索、轻应用、O2O等，终还是转向了信息流路线。这也对应了百*高管的流动。

产品探索上，李**还是想做中心，做入口，让用户需求从“搜索框”里出发。百*做易平台是想成为安卓系统里的搜索端口，在PC之外建立搜索的护城河。

在YC的一次采访里，陆奇提到他到百*后一直谋求变革“工程师文化”，想让这家公司更加“以产品为中心”，更理解用户需求。市场的争夺从增量到存量，从技术为王转向用户为王。当下诸多现象级产品，当初基本平衡了“我想要”与“Ta想要”这两层需求。

李**也有表示过后悔，称自己没有早一点行动，带领百*迈入移动互联网时代。手机百*全力转型信息流，已经是2017年。那年，头条日活过亿，并购了Musical.ly，抖音国内日均播放量超过10亿。

相比模糊和抽象，李**更相信数据本身，通过数据来印证对错，用数据指出一项业务增长不够快。曾身处百*二号位的李明远讲，他不会因为李**而有所顾忌，他会说观察一个事物，一方面看数据，一方面靠感知，光看数据抓不住创新点。

百*组织的一次媒体沟通会上，李**对放权问题有过公开回应，“我和下属之间有不同意见，我都会按照下属的意思办，如果办对了，that‘s great，我领导有方，如果办错了，回来再按照我的方法重新办一遍。”

肆

回国创办百*前，李**写过一本名为《硅谷商战》的书。书中，李**得出的一个结论是：高科技产业的竞争，技术本身并不是唯一决定因素，商战策略才是决胜千里的关键。

战略即方向。可方向性问题要如何来决定？又如何来判断方向是否正确？如果在一个方向上摸索了一段时间，数据与营收没有起色又要怎么处理？

上述《财经》文章中，李**认为百*跟谷歌大的区别是“我们是实用主义者，而不是理想主义者”。但李**又说，“也许应该加入一些理想主义的色彩，这样大家才会更喜欢你。”

2010年，中国IT领袖峰会，李**认为云计算概念是新瓶装旧酒，没有新东西。两年后，曾提议做云计算的百*技术委员会主席刘栓林，加入了阿里云。百*做了百*网盘。

人工智能被视作解决百*现阶段问题的密钥。“人类可以用语音与所有设备交互。”在李**看来，工具会学习如何理解人的意图，这就是未来。

从搜索引擎到自动驾驶，百*在一条相似的轨道上行进。

李**本想做中心入口，底层操作系统，把Apollo造成汽车界的安卓。但背靠第三方自动驾驶供应商这件事，新能源车企们并不买账，商机和生命线如何能被握在他人手里。

在这之后，李**着手打造由AI主导的汽车机器人。2016年，他乐观判断无人车五年内可商用。不过这个时间在不断延后。动辄上百亿的研发资金和海量运营成本，无人车的盈利平衡点还遥遥无期。国家层面《道路交通安全法》未来的开放情况同样是未知数。

《硅谷商战》之后，李**又写了三本书：《智能革命》、《智能经济》、《智能交通》。他在早先那本《硅谷商战》中还有一条结论，“不要对自己开创的公司死守着不放——这是经过很多惨痛教训才明白的道理，并不是所有打的人都适合坐。”

雷军打出造车大旗时，称*上了人生全部的声誉。李**也同样在*，*自己。

历史不容假设。但依然想假设一个情况是，要是李**像黄峥、张一鸣一样隐遁江湖，而百*的AI之路到达了彼岸，他是否能够由内而外感到欢欣鼓舞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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